第二次災難降臨(上)

今年在我生日前一星期，我經歷了人生第一起車禍。車子撞山翻倒，也該算是一場災難吧?

那天早上跟男友嘔氣，自個兒駕車出門。其實坐上車子後我就冷靜下來，並且告誡自己：這是第一次自己一個人駕車出外，絕對要比平時更萬分小心。跟往常一樣，先請大天使邁可保護我，然後才倒車出外。

一路上都很順利，連過第一個的窄彎山路都沒問題。雖然我的技術不純熟，但大致上我是個小心的駕駛者。尤其是那種彎里彎的山路，我一定跟足時速限制。所以一出山路就會被很多車子超車，呵~

接著來到一個大S彎的下山寬路，原本就是陰陰天，此時下起毛毛細雨。平時我會盡量學著用駕駛盤控制，只在某些定點用剎車，而不是一路踏著剎車下山。但想這次下雨，又是一個人，要特別小心，就決定踏下剎車…

我都不知發生甚麼事，車子突然向前衝，撞上圍攔…車子沒撞下山也沒停下，一路挨著鐵圍攔行駛。我第一個念頭是：慘了，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發生車禍?k一定會認為是因為他不在的關係。

我仍然用力踏著剎車，心想怎麼不會停下?然後一手將駕駛盤拼命向右轉…車子一下就往右衝…我都忘了是先撞到山才轉起來，還是猛的向右轉圈圈才撞山…總之在暈頭轉向之前我猛然想到：我也許是將油門錯當剎車踏到盡了…

待我自「轉圈圈」的暈眩清醒過來時，我忘了自己的安全帶是被衝力衝脫還是我自己解下，我也忘了是我自己站在駕駛座的車窗上還是被「轉到」這個位置…我意識到車子已是90度翻轉，而我的嘴巴有點麻麻腫腫的。我伸手一摸，都是血。只不知是鼻子還是嘴巴，又或者兩者都撞傷。左眼又好似有點腫，影響了視野…

接著，有個男生來敲車窗(他敲的是擋風玻璃)問我還好嗎?我邊從左上角的副駕座抽屜抽出面紙抹血，邊跟他點頭說還好。他試著要打開我頂上的副車座車門不果，便說要走開一下求救。我這才想到打開車鎖，也試著向上推…聞風不動。也許是剛才挨著鐵攔被壓歪了。

這下只得等人來救我。我邊等邊想，這種情況肯定會有人幫我叫救護車的吧?我生平第一次坐救護車竟是在國外…雖然我不太想去醫院(自認沒甚麼大傷，頭腦又清醒)但不坐救護車怎麼回去?我車上還有一袋錢原本要去銀行存戶口的…今天行程泡湯了…去醫院會不會很貴?發生車禍會不會有警察來問話?k會不會很擔心?幸好他不在場，也幸好沒有其他人和車子牽連在內…

等到好幾個大叔來到車前商量要怎樣把我救出來。決定後其中一個大叔就跟我說，他們要打破那個擋風玻璃，叫我背轉身。接著他先敲破一角，然後叫我用包包蓋著臉，剛才第一個來看我的年輕人則說他們有毛毯，馬上拿給我遮蔽。一切就緒，大叔盡情將整個大玻璃打破，然後把我拖抱出去。

一個女生陪著我，大家把我安置在山邊一個大石頭上。雨都停了。可是早晨的天氣還是很冷。女生把剛才的毛毯圍在我身上。接著察覺到我還是怕冷，又把我帶到她的小貨車上。大家七手八腳幫我把車裡的東西收出來。女生問我是上山還是下山?我都亂了一陣才搞清楚自己所在位置(原本就沒方向感的說)

大叔們把車子槓正後走過來，說已幫我叫了救護車。

我突然想到如果被送去醫院，怎樣也要通知一下k來接我吧?我的手機沒有credit，k的手機(我今早還為了安全起見將k的手機和錢包都帶出來。反正我不在他都不會出門嘛)尋遍不穫，於是只好厚著臉皮跟那個很善良的女生借手機。我把酒吧電話號告訴女生(我果然很清醒~)讓她幫我打回去。

k一聽到我出車禍，頓了頓問我是不是開玩笑?他以為我還氣他呢…知道是事實後便嚇一跳…說這是他最擔心的事，之後說會找人載他去醫院，我都還不知是哪家醫院呢，叫他等一會兒再打給我。

約莫5至10分鐘，救護車到達。兩個女救護員自我介紹後幫我做些簡單檢查和問答。大概見我意識清醒，問題也答得很有邏輯，兩人輕鬆起來。我卻突然有種不適感覺…說不出來是怎樣，不是頭痛頭暈，就是很虛弱的感覺，想到也許是剛才只喝了一杯紅茶甚麼都沒吃過，便好笑地跟她們說我有點餓。她們說到醫院檢查後會讓我吃些東西。

接著，我跟著她們上了救護車，以反方向坐在後座。他們為我貼上那些儀器檢查貼時笑說我的手臂太細，測量血壓的帶子沒有我的size。原本靠在椅背我都覺得頂得住，爾後救護車開始行駛，我的不適感升級，有點想吐…陪著我的醫護員發現我臉色突然慘白，馬上讓我躺在床上，接著測量血壓。說是血壓突然大幅下跌所以我才會這樣，只要吊水就會恢復。果真如此，鹽水一吊我就沒事了。

此時k的電話到了，搞清楚我將去醫院後，我也差不多到達目的地。門一開，等著我的除了有幾個醫護人員，也有警察。之前就有警員打電話給救護員，我聽到她報告了我的情況。大家把床推進醫院某個辦公室邊，兩個救護員跟其他人報告清況，我開始覺得很冷，還好有個女護士給我送來熱被單(真的是溫熱的，很舒服。好像是將普通被單放在一個熱爐般的櫃子保溫，所以用久了也會變回普通的溫度，要一直更換)

接著一個穿便服的女警(?)來問我要駕照，然後說他們會找出來，便把我的包包拿進辦公室。我沒辦法阻止。救護員跟負責照顧我的女護士講解幾句後，她便把我推到其中一個急診室單位。單位主管來自我介紹後，又介紹我給負責的急診醫生。之後又是一些簡單問話、抽血和檢查。

接著，剛才見到的男警員又來問話，並解釋說驗血是每個車禍事主都要做的事，叫我別放在心上。他們會準備兩瓶血，其中一瓶是他們拿去驗，另一瓶會留給我，我可以自己拿去檢驗或處理掉都可以(敢情擔心被投訴說不公平?)然後他便把很小一瓶的我的血液放到我的包包裡。哦是，過後警員把我的包包還回來了，我也沒有檢查甚麼的…不知為何，車禍發生後，我對每個遇到的人都極度信賴(事實證明，我的物品和車子裡的東西一樣不少。只除了我的身分證，此為後話)

女生們見到我都會很同情地說我有個大熊貓眼了。我是沒機會照鏡子，但看大家的憐憫眼神大概猜到一二。女護士後來還幫我用濕紙巾抹掉臉上和手上的血跡，她說這樣男朋友見到也比較好過。非常感謝她的體貼~k和常到酒吧幫忙的左安阿姨來到時我正被推去照x光。k都還可以一眼就認得出我，應該還不致毀容(大吉利是!)

其實我躺在醫院約有七個小時，等待的時候居多。但拍了真是不少的x光，臉部的，牙齒的(傷的是左臉左眼左邊鼻…但是掉的半顆牙卻是在右邊???)胸部的…都是狂拍。我心想，這下醫藥費該怎麼算啊?之後等醫生檢查x光片回來跟我說，左臉內有不明液體，x光拍不清要去拍頭部核磁共振(MRI)於是又等人推我去，然後等報告等醫生檢查…

我百般無聊躺在病床上想用長生學調整，可是手又不能亂動。閉眼「靜躺練功」嘛，k和左安阿姨會更無聊。算了，回家後會有大把時間「靜躺」…護士小姐一直來問我要不要止痛藥，我一直說不需要。可能我看起來很像可憐昔昔的破娃娃，但我是真的沒有很痛，最痛該是少了半顆的牙齒(後來才知是露出一些神經線，被風吹到或碰到會痛)本人真的超會忍痛，所以那根本不算甚麼。不過最後他們還是把止痛藥拿到我面前，那我只好勉為其難服下了。

其實我最擔心的是要住院。醫生有說，會叫臉部和牙齒專科下來看看我，如果我的報告出來不樂觀也必須留院。但我自覺情況不會太差，不知甚麼叫我樂觀得要命。文章一開始我寫「算是一場災難」，實是因為我沒有覺得那是災難。對比「第一次災難重建後事記」的「假樂觀」，這次的我是打從心底相信我會很快好起來的。

果不其然，臉科醫生來看我並問我問題(從車禍現場到醫院已不知重複說了多少遍，從一開始有點記不太清楚到後來很多細節都想起來，也算有好處哦)說下星期去複診，要否留院則看MRI報告。之後急診室醫生看了報告說，可以先回家觀察，如果24小時內有某些症狀才送院。然後開了一個強烈止痛藥和抗生素，還有張症狀清單給我便讓我回家。另外牙齒專科太忙沒下來，醫生也讓我帶著牙齒x光到外面就醫，叫我下次複診才還回去。

呼列!我高興起身換衣後，突然一陣不適感…跟剛才血壓急速下降的感覺一樣。但我覺得只要躺下就會沒事。再說，十多個小時除了吊鹽水我都還沒吃過東西!於是跟k和左安說要去吃點東西，原本以為去醫院食堂近近的忍一忍就撐過去，怎知左安把我們帶到醫院對面街的小咖啡屋。還要突然下起雨而淋雨!

我在咖啡屋想坐得舒服點(姿勢很不淑女就是了)k和左安兩人卻很不安，左一句右一句，我其實覺得讓我安靜地「躺」一下就會好的了，叫我走回醫院我也吃不消了。最後同意讓k回醫院問醫生該怎麼做，我則「換來安靜的片刻休息」。

k倒回來時帶著輪椅(想不到第一次坐輪椅也是在國外…)護士叫他把我推回去檢查。這時我已好多了。坐在輪椅上也沒有不舒服。回到急診室登記處，護士給我一張熱被單，舒服極了~

左安突然問我是不是擔心老板會責備我(車子是老板的)又勸我不必擔心……其實我並沒有想到這個，本來被責備也是應該的。我只是內疚比較多。不過想到我會賠錢也覺得還好。k也說他一定會幫我還錢，醫院費用和車子賠償他都會幫我還(感動~)

說著說著，我已能夠站起來走動了。醫生剛好趕出來問我怎麼了，之後說很可能是止痛藥的藥效太強，他寫醫生紙給我們去藥房買一種止暈藥。紙寫好後他說剛好他們還有一顆，當場就讓我服下。

好了，這次終於完全安心地坐上左安的車子，一路安然無恙去藥房買藥再回到酒吧去。

想想，這麼的樂觀也不無原因。即使向大天使邁可求救仍是發生了車禍，但是以那樣「嚴重」的車禍來說，我卻傷得算很輕的了。每個看到車子的人都說，我能存活真是奇蹟(人生處處有奇蹟啊~)

而且，我還真的「神速」復原。一星期後，我的眼睛消了腫，臉部瘀血清除(不過每天讓瘀血像吐痰一樣吐出，雖然我心中有數，但吐血耶!那麼戲劇化，真的很像演韓劇!)那半顆牙也再長出一點點將外露的神經線包起來(附近的牙醫太忙了，預約比回醫院複診還遲一天，那x光至今還在我這兒)


我心裡非常篤信，一定是有神明在照護著我的，也因此，我相信車禍背後必定有其「最高目的」或說「必須發生」的理由。只要搞清楚這個真正理由，事件就沒有存在的價值(也就是說，那些來提醒你成長的傷痛，也沒有存在的理由了)

這就是我一直沒有怨天尤人，並且樂觀自信得要命的原因吧。

(續)